在这篇年6月份发表在柳叶刀上的文章中，来自加利福尼亚大学的马修·沃克讨论了医疗行业中的睡眠问题，并给出了处方。
睡眠不足会引起医疗服务的不足。低年资医生连上34小时班出现诊断性错误比休息良好时多%。同样疲倦的内科医师所犯的医疗失误比那些一天工作时间不多于16小时的医生要多36%。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医生睡眠不足也同样会出现医疗技术的打折。和睡眠充足时相比，一个高年资外科主治医师如果前一夜睡眠时间仅有6小时或更少，出现手术失误的可能性增加%。
无论是作为医疗行业人员还是病人，我们都对于如何改善医疗服务抱有浓厚的兴趣和热忱。大量的数据表明充足的睡眠是改善医疗服务的一个方法。在一些国家，例如新西兰和法国，医学教育培训中已经包含了充足睡眠的想法，这些培训项目把医生连续值班的时间限制到10～16小时。然而，其他国家的睡眠改革就不够全面了。例如，美国的住院医师培训中要求经验不足的新手医生每周工作时间达到80个小时，有时24小时连着值班，并且每三个晚上值一个整夜的夜班。可惜的是，这样的工作安排超过了大脑最好地执行任务的能力。众所周知，在连续22小时没有睡眠的时候，人们的工作表现会削减到等同于达到法定醉酒标准的人的水平。
有些支持增加值班时间的人的观点是如果减少工作时长，培训年轻医生就会需要更长时日。但是，有几个欧洲西方国家培训医生的时间年限和其他国家的相同，却能够使医生每周的工作时间不超过48小时，也不会有持续长时间的不休息。此外，还有人担忧值班时间减少后医疗照顾的持续性会降低。一个合理的问题是我们是否能够使我们的医生睡得更多、工作时间更少，并且达到同样的培训结果？目前看起来是可以的：欧洲西方国家医学培训项目中有很多都能够保证受培训的医生有充足的睡眠，例如瑞典——瑞典的国家医疗服务成果（包括医疗服务质量和整体效率）在世界排名前五名。而美国的排名在前十名之外。实际上，初步研究已经表明，如果把接受培训医生连续值班的时间减少到不超过16小时，在下一次值班之前能够有至少8小时睡眠的机会，严重医疗失误下降会超过20%。而且，住院医师们一开始出现的诊断性失误减少～%。
年轻医生自身也成为由工作时间长引起的大打折扣的医疗服务中的受害人。和充足睡眠后的小心操作相比，在连续30个小时值班之后，接受培训的医生被皮下注射针头刺伤或者被手术刀割伤的可能性增加了73%，因而暴露在血源性传染病的风险之中。当医生值完整夜夜班开车回家时，由于睡眠不足出现交通事故的风险增加了%。
无论是意志力还是多年经验都不能帮助人类克服对睡眠的需要，也不会帮助医生发展对睡眠不足接受的弹性。毕竟，这怎么可能？自然界用了超过三百万年的时间形成了我们对7-9小时夜间睡眠的基本需求。相信人类可以对抗这条进化法则有点显得狂妄自大了。反之，一种保证充足睡眠、不剥夺睡眠的医学培训模式，可以保证医务人员以及病人的健康和安全。
医生的教育培训并不是临床实践活动中唯一可以被更多的睡眠改善的方面。住院病人的环境也可以进行类似的睡眠改革。机体的各个主要生理系统（例如，免疫系统、代谢系统、内分泌系统、心血管系统）的功能都在睡眠充足时被增强，在睡眠不足时被削弱。人们需要睡眠来帮助恢复身体的常见地点之一，也常常是人们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医院的病床。
在重症监护室——病得最严重的病人接受治疗的地方，这个问题更加复杂化了。医疗设备、不时地警报、频繁的检查产生的噪声和嘈杂声，都影响睡眠。对住院病床的职业病学研究表明病房声音污染的分贝水平可能等同于吵闹的餐馆或者是酒吧的噪声。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化验和检查都需要紧迫进行的。就睡眠来说，很多检查安排的时间，如在病人需要午睡一会的下午，或是在病人才刚刚开始进入沉睡的一大清早，都是不合理的。纵观整个心脏科重症监护室、内科重症监护室、外科重症监护室，研究均表明这些地方病人睡眠都很差。噪声和陌生环境使病人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入睡，睡眠却又被频繁地叫醒所破坏，睡眠更浅，整体的快速动眼睡眠时间更少。更糟的是，相比较客观记录的病人睡眠时间，医生和护士过多地估计了病人在重症监护室获得的睡眠时间。综上所述，住院病人的睡眠环境以及睡眠的时间都是很不利于病人康复的。
在我的一项研究中发现，与8小时的夜间睡眠相比，睡眠不足引起的人类大脑疼痛区域对不良刺激的敏感性增加了42%。这些大脑区域也是诸如吗啡等麻醉性药物作用的区域。看来睡眠是一种天然止痛剂，如果没有睡眠大脑感觉到的疼痛会更尖锐，病人感受到的疼痛更加剧烈。我们可以通过改善病人的睡眠环境来减少麻醉性药品的使用剂量吗？
睡眠是免疫系统的促进剂，免疫功能的增强对于病人来说是非常需要的。有了睡眠积蓄的能量，免疫系统可以更有效地对抗感染，加速术后的伤口愈合。恢复速度加快后，住院时间会缩短，从而减少医疗花费。
重症医疗监护病房需要改变的另一个方面是照明方式。病房光污染通常很影响睡眠，扰乱病人的24小时生物钟周期。例如，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体温不稳定、呼吸困难、体重下降、高感染率能够引起心脏系统不稳定、神经发育受损和死亡。在早产儿时期，婴儿大多数时间应该是在睡眠的。然而，尽管早产儿们对睡眠的极度需求，在很多NICU病房照明仍然持续整夜，在白天光线强烈的顶灯也会频繁地干扰着照进婴儿薄薄的眼睑中。不出所料，研究发现这些新生儿在这样的环境下并不能正常睡眠。
所以我们要怎样改变医学中的睡眠文化呢？这个问题我不想假装自己有所有的答案或很多答案。我要说明一下，我对于目前世界各地的医疗系统抱着尊重的态度——很可能这点不能从我上述讨论的问题中很快看出来。然而，除了修订值班时间很必要外，我认为设计一个把睡眠也放在病人医疗服务的中心地位或接近中心地位的医疗服务系统是有可能的。
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复杂或需要花费很多。我们可以从移走病人身边那些不必要的设备和警报开始。在病人入院时的标准化表格上，我们应该询问病人平时的睡眠习惯并记录，尽可能多地对病人习惯的睡眠－觉醒节律做结构化评估和检测。在病人第一次到病房住院时，应该为他们提供耳塞和眼罩，就像长途飞行旅途中提供的那样，而且这些基本上不花费什么。在夜晚我们还应该致力于创造接近黑暗的环境，仅留最少量的灯光。另外，尤其还需要注意的是LED照明系统，因为这种照明系统中增加了严重影响褪黑素正常释放的可见蓝光光谱，而褪黑素对于调节睡眠是十分必要的。相反，白天的明亮光线，最好是自然光线，有助于觉醒。两种改变都有助于帮助住院病人维持自身牢固的生物钟节律和一个牢固的睡眠－觉醒模式。
一个对已经执行夜晚灭灯制度的NICU病房的初步研究发现，在灭灯的环境下，婴儿睡得更安稳，睡眠时间和质量都提高了。随之产生的作用是，和那些睡眠环境没有优化、睡眠没有调整的早产婴儿相比，这些新生儿体重增加增长了50-60%，血氧饱和度也提高了。睡眠好的婴儿出院时间提前了5周。
另外一个需要改进的是睡眠教育。平均来看，一个人人生中25年是用来睡眠的。这25年的睡眠会对生命中的另外醒着的50年的健康产生影响。然而，医生和护士通常只接受仅仅2小时的关于睡眠的教育。这只占医学课程1%的教育与病人平均睡眠的时间显得相差太多。类似地，医院的管理者也应该接受良好睡眠对健康益处的教育，从而使他们意识到睡眠作为一个已经被证明的高成本效益模式的重要性。
政府和医疗机构也应该对社会的睡眠教育做工作。医疗机构已经发起过很多关于流感、运动的重要性、优化饮食和营养的有效的公共卫生运动。然而，我却回忆不起来任何政府发起的以宣传睡眠在预防和治疗疾病上根本重要性为中心的国家性的公共卫生活动。实现这些活动的路线图也已经有了提议。除了宣传睡眠知识外，医疗系统应该开始搜集关于每个成人病人的睡眠信息，每半年进行一次。睡眠问题是除了疼痛之外第二大常见的健康问题，但在对病人疾病的预防和治疗方案中，睡眠几乎不怎么被问到或者考虑进去。目前已经有简明有效的问卷可以帮助判断个人睡眠的数量和质量，筛查例如失眠和睡眠呼吸暂停等常见的睡眠疾病。运用移动技术，所有的这些活动通过网络系统可以非常容易地开展。
我十分明白我所写的这个问题的处方——对行动的呼吁——需要文化上、专业上和全球性对于睡眠理解的转变。睡眠是一种对生命的支持系统；是一个普遍通用的医疗服务计划，但仍在等待医疗行业完全的认可和改变。
编辑校对姚弥周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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